打兩點(diǎn)鐘以后,事情就透著有點(diǎn)邪。打車的倒是不少,可是大都上車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火上房一樣急著下車,嘴里還一個勁兒地說,得,您忙,您忙,我再打輛車。老葛納悶兒,這是怎么話兒說的,我
吃的就是這碗飯,你們都下車了,這還上哪忙去?所以,當(dāng)一位乘客又“故伎重演”時,老葛忍不住問:“怎么回事啊?您是看我別扭還是怕我黑您?給句明白話兒!”那乘客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邊推門著急下車邊用嘴向儀表盤那兒一呶,老葛這才給了自己腦袋瓜子一巴掌!嘖,這是怎么話兒說的,我瞪大雙眼是出氣的?怎么沒注意到這個細(xì)節(jié)呢?原來是放在那兒的一個骨灰存放證和一個黑箍兒給鬧的。中午吃飯后,他拉了一趟活兒:從八寶山到崇文門外?腿说降胤较铝塑嚕细饛囊巫由蠐斓搅诉@兩樣?xùn)|西,他沒多想隨手放在了儀表盤下,不想?yún)s攪了自己的生意。他覺得喪氣,搖下車窗就把它們?nèi)映隽塑囃,剛要啟動車又覺得不對勁兒,因?yàn)樗,這種證件丟失不補(bǔ),不憑此證就不能看骨灰。想起丟這東西的客人,一路無話,滿臉陰云,像是個孝子,不如趕緊給人家送回去,也算積了一次陰德!想著,老葛把骨灰證和黑箍兒撿回收好,憑著記憶找到了崇文門外的那個小院兒。此時,天已經(jīng)擦黑兒,一敲門,開門的正是剛才那位爺。老葛剛要說話,這位爺像是知道了老葛的來意,一閃身關(guān)上了房門,伸出雙手做了一個籃球比賽中“暫!钡氖謩,說:“師傅,有什么話咱們外邊聊!眮淼皆和猓姷嚼细鹗种械墓腔易C和黑箍兒,驚魂未定地解釋說:“我們家老爺子不知道我把老太太的骨灰證給丟了,要是知道了非跟我拼命不可。您不知道,我們家兩位老人幾十年從沒紅過一次臉,感情好得要命,自打老太太走了以后,老爺子像換了一個人,人瞅著一天不如一天,還說死了后要把兩個人的骨灰合葬呢。得,幸虧您把骨灰證送回來了,我也沒開發(fā)票,正發(fā)愁跟您聯(lián)系不上呢!謝謝您了,謝謝您了!”說著掏出五十塊錢塞到老葛的手里,“我也不請您進(jìn)屋喝茶了,這五十塊錢您自個兒買包茶葉喝吧!”老葛說:“錢不錢的倒無所謂,只要沒耽誤了您的事,我就踏實(shí)了。”那位爺說:“錢您一定要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另外呢,我還得寫封表揚(yáng)信給你的公司!闭f著掏出筆,在手掌心里記下了老葛的車號兒。    老葛心里挺高興。又有錢又有名,這趟沒白來。他剛到公司,頭一天就有表揚(yáng)信,對他以后在公司站住腳大有好處,也算給金戈掙了面子?捎謸(dān)心這位一不留神洗手時把車牌號洗掉了,想著提醒他一聲,沒好意思張嘴。
   回到車上剛點(diǎn)著火兒,手機(jī)響了,他一看是菲菲打來的,忙摁下接聽鍵。目前這個手機(jī)號碼只有老婆和女兒知道,昨天上路前他才在東四的一個電器商行買的二手貨,不貴,二百塊!袄习,第一天上路感覺怎么樣?”
   “爽,那叫一個爽!”老葛對著手機(jī)樂呵呵地回答。他知道女兒惦記著自己,心里自然高興。中午拉活時經(jīng)過菲菲所在的律師樓,他本來想抽個空進(jìn)去看上一眼,但一想這律師樓里全是白領(lǐng),自己土里土氣地別給姑娘丟人就沒進(jìn)去。他知道女兒并不嫌棄自己是個工人,無論是上學(xué)還是后來做了啤酒小姐,不管身旁有沒有同學(xué)或同事,她在街上如果遇見了老葛,老遠(yuǎn)就喊爸爸,那感覺,老葛真是覺得爽!
   “老爸,早點(diǎn)回家,今天我和我媽要犒勞您一下!
   “怎么個犒勞法兒?”“給您燉您最愛吃的豬蹄子!”
   “得!”老葛咽著口水,“你這不是勾引老爸的饞蟲嗎?記著,再給你老爸準(zhǔn)備一瓶啤酒啊,燕京黑。
   “行,沒問題!”菲菲也學(xué)著老葛的腔調(diào),“您就請好吧!哎,金律師叫我呢,爸您開車小心點(diǎn)。
   “代我謝謝你們金律師,告訴他,我老葛不會讓他在朋友面前栽面子的,我會好好干!”
   關(guān)上手機(jī),老葛的心情更好了。眼下雖然份錢還差不少,但頭一天上路嘛,怎么也得有個摸索適應(yīng)的過程啊!看來開出租只熟悉路不成,還得學(xué)會和各色人等打交道。(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