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奇怪于兩塊石頭相碰會碰出火花,這與兩個陌生人談上戀愛好有一比。罵一個人心硬,會說他鐵石心腸———那就讓兩個鐵石心腸的男女相遇,相信也會碰出更大的火花,不知算不算以毒攻毒。 是火,讓紙有了溫度,這與男人追求女人也好有一比。一開始,女人像一張白紙一樣,平
靜、單純,沒有折痕,男人火一樣的熱情,把她給擦亮……甚至于火的使命,就是一定要點燃紙———然而,一旦點燃了又能怎樣———紙,馱著火,奔跑,像長了翅膀一般,試圖飛翔。一張紙,如果與火有什么前世的約定,那就是你追我可以,但,得保持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太遠了,感覺不到你的溫度,太近了,則又有灼傷的可能。但這肯定不是火的選擇,他要燃燒,他不能獨自兒燃燒,他要把一切能擁抱的,都盡最大可能地擁抱,他一定要與紙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甚至,結(jié)婚———一般來說,過度燃燒的結(jié)果,是成為灰燼———這也是從愛情到婚姻的黑色幽默吧。就像我一直想寫的一句詩:火焰乘以灰燼,約等于戀愛一次。 我更愿意把一個人的心,比喻成一堆篝火,有人或者無人的夜里,都嗶嗶啵啵地?zé)。我們也常把一個人發(fā)脾氣讀作發(fā)火,火可以發(fā)出來。恰如一條牧羊犬,噌地一聲,從不知名的地方躥了出來,咬著你就不放。人吃五谷雜糧,常有無名之火,可是五谷雜糧,好像沒有火,那只能說,五谷雜糧給了人力氣,人是主犯,五谷雜糧頂多也只是從犯而已。那些大豆玉米高粱,哪一個不是心平氣和的女子———我寧愿把它們都看成鄰家小妹———她們把自己貢獻了出去,如果化成了一團火氣,這豈不是白白地犧牲了自己?與如花似玉的女子嫁給了如狼似虎之徒,有何區(qū)別?
最初的火,是被鉆出來的。其實,火,是一直存在那兒的,只不過遇到鉆頭的時候,像一筆款子一樣,被提取出來。因為火,世界才像一鍋堅硬的稀粥,被煮出了某種味道。以前都是冷盤,現(xiàn)在不僅可以有冷盤,還可以小炒,蒸、火敦、煎、溜、烹、炸……人類把火盡最大可能地利用。
如果火不被找到———像在人群中沒找到一個失蹤的人———世界,至少到現(xiàn)在還是冷冰冰的。我甚至想把火比喻成一只紅狐貍,它平時就在這樣那樣的木頭里,或者石頭里,沉默著,有如隱者。我知道,它是在等待機會,你只要給它足夠的摩擦或者碰撞,它都會倏地跑出來。有時,對一段木頭,也會生出小小的擔(dān)心:倘若,長期把它閑置著,那只火狐,會不會忍不住地跑出來———你輕視它太久了,它就會弄出一些火焰出來———像那森林里的大火,許多都是由一根閑置多年的木頭自燃而成的。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可是,一根棟梁之材,你把它過分冷落,最后,只能逼得它自己發(fā)出火來。
說到火,最應(yīng)該想到的是火柴。這都是一些火爆脾氣的家伙,真不知道它們?nèi)绾文軌蛟谝婚g小小的屋子里和諧相處。好像每一根都很安靜,卻又好像每一根都有隨時爆發(fā)的可能,這就像在一個單位,大家平時都安安靜靜,其實,每個人的心里都藏著火焰,隨時都有噗地一聲走火的可能。一個老詩人寫過:我是一團火,灼人,也將自焚;,是一把雙刃劍。一盒火柴,它們中的每一根,誰也不想噗地一聲同歸于盡,這與原子彈也好有一比,誰也不敢先扔,大家都是麻桿打狼兩頭怕。你看,眼下的這個世界,倒也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中獲得了平安。大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