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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國際兒童節(jié)。一個特殊的兒童群體———涉及艾滋病的兒童(即本人或直系親屬有人患艾滋病,或已因艾滋病去世)并沒有被社會遺忘。兒童節(jié)前夕,中國人民大學愛源社和江西農業(yè)大學愛源社組織的“志愿者赴豫演出團”看望了河南省上蔡縣的部分涉艾兒
童。
本報隨團采訪的記者發(fā)現,涉及艾滋病的兒童面對現實是多么無奈,但對生活仍充滿渴望,無辜的他們亟須社會的關注與救助。
與此同時,一個新問題不能不引起人們的重視。民間防艾滋病第一人高耀潔女士通過調查發(fā)現,艾滋孤兒正被某些組織和個人當做搖錢樹。
本報北京5月31日電
“在貧困的山村,有無數個孩子正遭受著父母的離別,別人的虐待與嘲笑。在生活面前,他們是弱者;在死神面前,他們更無能為力。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彩。瘦小的脊背早已壓上了重擔,他們的無奈向誰訴說?”艾滋孤兒麗麗在一封信里這樣寫道。
帥帥:班里一些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癩蛤蟆
“他的手非常涼。我問他想不想自己的媽媽,他忽然就哭了。他很脆弱!敝驹刚唿S望回憶。
帥帥是河南省上蔡縣十里鋪村前韓莊人。2002年,他的媽媽因賣血感染艾滋病去世。他的爸爸此后不久再婚,新妻子也是一名艾滋病病毒攜帶者。
5月29日,記者來到帥帥的爺爺家。老人倚家門而立,背后的屋梁早已倒塌,外面的光照進來,落在一床皺巴巴的棉被上。床后面的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毛主席畫像。
“我讓帥帥搬回家住了,這里太危險。”帥帥的爺爺自始至終咬著嘴唇,表情痛苦,淚水充盈眼眶。旁邊,顯得十分柔弱的帥帥低下頭,抹著眼睛一語不發(fā)。
目前,艾滋病病毒已經開始在帥帥身上肆虐,他全身長滿了皰疹和被抓破后形成的血痂。班里一些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癩蛤蟆。不過,校長劉俊福說,他們沒有刻意隱瞞孩子的病,因此幾乎所有孩子都知道帥帥是艾滋病患者,但大家并沒有歧視和害怕他。
與帥帥最要好的15歲的姐姐已經去廣州打工一年了,帥帥只能在電話里聽到她的聲音!拔液芟胨,他說。
“湊合著過吧!睅泿洶职值哪橈@得很無奈。兩年前,妻子和兒子被檢查出艾滋病以后,他被迫停止做生意。如今,他拒絕再做檢查!爸篮筒恢罌]什么區(qū)別!彼f這些話的時候,帥帥一直低著頭。
爭爭:我現在什么都不需要,除了提高學習成績
爭爭說起話來總是很調皮。父親于去年11月去世,母親中風,行動困難,家中還有年幼的弟弟妹妹,但這些并沒有讓笑容從這個13歲孩子的臉上消失。他每天做飯,喂家畜,在臟兮兮的家門兩側,他還用白粉筆歪歪斜斜地寫上了古詩文!岸际菑臅铣!彼行┎缓靡馑嫉卣f。
推開門進去,爭爭一腳踢開地上幾塊從屋頂落下來的土塊!熬褪乔f別下雨!”他笑笑說。
過了這個暑假,爭爭就要讀初中了,他顯得有些期待。他喜歡看書,最喜歡讀童話。當志愿者問起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時,他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現在什么都不需要,需要的是提高我的學習成績。”
偉偉:一直不吭聲,當被問到是否想上學時,馬上回答“想”
5月29日下午1時,在上蔡縣人民醫(yī)院一座簡陋的兩層小樓里,12歲的偉偉正躺在臟亂的床上掛著點滴。他不停地扭動著身子,由于瘦弱,偉偉的眼睛顯得特別大,目光有些呆滯。
這是一座由太平間改造而成的“愛心病房”,上蔡縣醫(yī)院被評為二甲醫(yī)院后,這里是為收治重癥艾滋病患者而開辟的。幾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陪護家屬透過鋁合金門窗從走廊里向外望著。走廊里彌漫著飯菜、藥水混合而成的嗆鼻的氣味,每個房間里3張床,白色的床單上有些分不清的顏色。
偉偉在這里已經住了一個多月,也因此失去了上學的機會。任憑人們怎么問他,他都不肯開口說話,只是不停地把玩手里的鋼筆。旁邊的病床上,躺著他的父親,骨瘦如柴,正昏昏地睡著。偉偉的母親也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坐在床邊上擦著眼淚。偉偉的病就是母親傳染的,而母親的病則由賣血而來。
掛完點滴之后的偉偉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拿著志愿者送給他的糖果,若有所思地盯著地面。記者連續(xù)問了他幾個問題,他都沒有吭聲。最后有人問他:你想上學嗎?他立刻用有些含混的聲音回答:想。
記者 張偉
(文中未成年人均用化名——記者注)
高耀潔:別把艾滋孤兒當搖錢樹
本報記者
張偉 最近一段時間,民間防艾滋病第一人高耀潔女士接觸了一些以各種名義成立的組織,它們對外宣稱收養(yǎng)了很多艾滋孤兒,并以此向全國各地,包括香港、臺灣等地募集資金。不過,她通過調查發(fā)現,這些組織中絕大多數沒有撫養(yǎng)艾滋孤兒。艾滋孤兒正被某些組織和個人利用當做搖錢樹。
高耀潔曾堅持認為,艾滋孤兒(在高耀潔看來,艾滋孤兒指父母一方或雙方因患艾滋病去世,身體健康的子女———編者注)在其父母去世之后,其他親屬會撫養(yǎng)他們,所需要的只是經濟上的援助。為此,1999年下半年至2002年上半年,高耀潔多次將自己的獎金、講課費、稿酬、給人看病所得的報酬寄給艾滋孤兒,并呼吁好心人幫助他們。她前后給艾滋孤兒匯款達8萬元以上。然而,最后她調查證實,這些錢連1/3都沒有用在孩子身上,大多數都流入那些發(fā)“艾滋財”的人的腰包。
一名叫麗麗的孩子的遭遇更促使高耀潔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麗麗的父母因賣血感染艾滋病去世,留下麗麗和弟弟相依為命,由叔叔等親屬撫養(yǎng)。高耀潔曾發(fā)動人們?yōu)榻愕軅z募捐。2001年全年,她先后給姐弟倆寄了1100元,后來發(fā)現姐弟倆只用了370元,一部分錢被他們的叔叔拿去賭博了,還有一部分錢不知去向。兩個孩子曾經3個月沒有錢買鹽吃,政府救濟他們的一袋面粉、一堆煤及家里原有的電燈、電表也被他們的叔叔搶走。
麗麗后來在一篇自述中這樣形容他們的叔叔是如何利用他們賺錢的:“好吃好賭的叔叔認為總會有人給我倆寄錢,就毆打我和弟弟,叫我倆向別人要錢給他們花!
不久,麗麗的弟弟被高耀潔托付給山東一戶人家,麗麗則繼續(xù)著不幸的遭遇。她在自述中寫道:“我姨母勉強同意我在她家里居住。2002年5月,儲柏亮叔叔和羅琳阿姨來看我,他們給了我500元錢,隨后又寄錢讓我買了一輛上學時騎的自行車,錢和自行車都被姨母拿走,政府救濟的兩袋面粉也被她占為己有。”
高耀潔意識到,單純經濟上的援助解決不了艾滋孤兒的問題,她開始探討分散撫養(yǎng)的方式,即把艾滋孤兒分別送到不同人家領養(yǎng)或助養(yǎng)。麗麗就是這樣被送到了山東省曹縣。
然而,高耀潔與麗麗的“養(yǎng)父母”又發(fā)生了嚴重的分歧。麗麗的自述里這樣寫道:“社會上的好心人不斷地給我捐錢捐物。養(yǎng)母很高興得到這些錢物。她把大家捐來的東西全藏起來,甚至把杜先生送給我的書包、英雄牌鋼筆也鎖起來不讓我使用。待捐錢捐物的熱潮告一段落,她便對我板起臉來……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養(yǎng)父對外面的鄰居說:‘收養(yǎng)了這樣的孩子,一點錢都不用花,各種費用都有人送來。她長大一點就不讓她上學,把她嫁出去還可以收到一筆彩禮!弊允鲋校慃愒嘎蹲约阂欢认胱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