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巫昂
我也時常惱恨自己全無過日子的模樣,母親每年都要郵寄許多干貨過來,香菇蝦干魷魚干之類,這些都是做湯用的,對一個連主食都沒什么保障的人來說,喝湯當然過于奢侈。
我既然是個按摩愛好者,渾身上下自然都嬌氣,假如在家自閉的話,基本上只有兩種姿勢,一是在電腦跟前,二是躺在地上
。假如略微一離開電腦,立刻就躺到離電腦只有一米來遠的棉墊子上,墊子邊上兩面都是書架,拿一個鉤子去夠本,看中的書立馬砸將下來,落到地上,書看到哪里,就反扣上攤在書架底下的一個空格子里,一層層疊起來,這些反扣著的東西,再被拿起來恐怕要在三五個月之后。書架上半邊慢慢就空了,下半邊卻擁擠凌亂不堪,假如吾某日心情大爽,去整理一下,不消一周又恢復原狀。
墊子邊上的電話、鬧鐘,一切盡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電腦底下拖鞋極多,最多的時候可以接近十雙,一年四季的都有,都是我一雙雙從入門處穿過來的,等到那邊再無鞋可穿,再一起運送回去,相似的是水杯跟煙灰缸,飲茶用的三四個,喝咖啡的又有三四個,全都放在電腦附近,要洗起來,需要勇氣跟力量。我經(jīng)常會忘記自己做了米飯,做完了卻出去跟朋友吃,這一忘大概會忘到那鍋跟米長成一體為止。假如到菜市場買一次菜,通常會提許多回來,但最后卻爛在冰箱里頭,很多寶貴的食品都是直接進垃圾堆的,基本上連包裝也沒拆過。
我也時常惱恨自己全無過日子的模樣,母親每年都要郵寄許多干貨過來,香菇蝦干魷魚干之類,這些都是做湯用的,對一個連主食都沒什么保障的人來說,喝湯當然過于奢侈。我的小說《春宮圖》里頭有一對文化類的小夫妻,叫做呂七跟趙鏡子,過的情況與我類似,他們要想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就移駕到父母那邊去,生活都在父母那邊好好地保存著呢。這個故事的原型是講的我跟我弟弟及弟弟的老婆,他們就住在我隔壁樓里,每天都有非常正規(guī)的晚飯吃,炒幾樣菜,米飯還有排骨蘿卜之類組合的湯配飯,吃完飯有時候還分吃一兩個蘋果。弟妹跟我一個學校出來的,比我年級低,脾氣非常之柔和溫暖。她準備晚飯的話,總是跟館子里一樣,先把誰跟誰搭配想好,把菜洗干凈切得非常好看,放到碟子里去,他們結(jié)婚兩三年來,漸漸形成了自己的家菜菜譜:紅燒肉、紅燒雞翅、青豆肉末跟各色豆腐,這個過程將持續(xù)很久,一直到兒孫都出來了。
每當我從他們家出來,回到自己散發(fā)著貓的大便臊味兒的屋子時,總會花一點時間反思一下自己的行徑,大概也就是掃出五平方米左右的地,往斷電許久的手機屁股里插上電,完后精疲力竭地躺回到我親愛的棉墊子上,夠下又一本未經(jīng)蹂躪的書。
責任編輯 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