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新聞會客廳)沈
冰:中國有句古話,養(yǎng)不教父之過,教不嚴(yán)師之惰,但是對于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孩子,該把他養(yǎng)到多大算是盡到責(zé)任的話,可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最近的一本書《我只養(yǎng)你18歲》,讓好多家長心頭一震,作者老周的意思是孩子只能養(yǎng)到18歲
,18歲后就該自己獨立。他不僅這么說,也是這么做的,并且義無反顧。今天我們就來認識一下這位老周,還有他的兒子。
老周,本名周建湘,今年49歲,是恢復(fù)高考后的第一批教育學(xué)碩士。也許正因為他的專業(yè)出身,老周在教育兒子的方法上顯得與眾不同。在惟一的兒子子軒13歲的時候,他領(lǐng)著兒子退了學(xué),開始自己動手教育兒子。他讓一些在學(xué)術(shù)上頗有建樹的大學(xué)老師來給兒子這個初中生上課。兒子喜歡乒乓球,他就送兒子去外地體院專業(yè)訓(xùn)練了兩年。
兒子18歲那年,父親老周和他打了招呼:18歲,成年了,今后必須獨立,自己不打算繼續(xù)撫養(yǎng)他了。三年前,兒子20歲生日那天,老周送給兒子一雙名牌運動鞋,子軒穿上之后走出了家門,從此父子倆再沒見過面。
父子倆的這些故事,老周都記錄了下來,寫成了一本書,書名叫做《我只養(yǎng)你18歲》。
在節(jié)目錄制之前,兒子和父親都要求彼此不同時進演播室,并且不要求同時見面。我們按照嘉賓的要求,對此進行了處理。
沈
冰:今天我們會客廳的客人當(dāng)然就是老周,真是三年沒跟兒子見面了嗎?
周建湘:三年吧。
沈 冰:想他嗎?
周建湘:想,時時刻刻會想起來,但沒有一定要牽腸掛肚那種的。
沈
冰:18歲的時候讓他自個兒出去活著,今天回過頭來想,覺得自己這么一個決定還是對的嗎?
周建湘:我倒確實沒這么想過,因為這不是問題,我從來沒想過這是問題,換句話說,如果再來一次的話,那肯定還是這樣。
沈 冰:該出去出去是嗎,該自個兒干嘛干嘛去。
周建湘:對,因為我覺得這個是常識,這是法則,這個沒有什么可以討論的。我打個比方,你想在我們上大學(xué)的時候,在高考場的外面,你幾乎看不到一個家長,那個時候家長如果陪我們的話,是要笑話的。
沈 冰:特沒面子。
周建湘:絕對沒面子。
沈 冰:這么大人了,還要爸媽陪著。
周建湘:不可能的,也不會陪,通通沒有。但是現(xiàn)在如果哪個不陪的話,那可能大家會說三道四,這孩子真可憐,沒人陪你。到這個年代了,大家我覺得是一種晚熟現(xiàn)象吧,整個社會的晚熟現(xiàn)象。我這么一做,好像就顯得另類一些,大家可能就關(guān)注。18歲一般我想它是一個法律上他要負民事責(zé)任的一個年齡,這也是一個國際的通約,它不是絕對的,這是一個公理,一定要18歲還是19歲,這個都可以討論。
沈
冰:我看你書里頭提到一個狐貍的故事,是不是跟你形成孩子要出去獨立,這倆事之間是不是有直接的一個聯(lián)系?
周建湘:日本的一個紀(jì)錄片,他講了一窩狐貍從一開始,一個狐貍開始在求偶,到最后交配生崽,撫育小狐貍成長。最后這個小狐貍成了一個像父母狐貍一樣的大狐貍,這個過程。尤其長大那一瞬,那個區(qū)間,這個老狐貍就把小狐貍通通地咬出去了,一個都不剩,那小狐貍是非常委屈的,那個場面叫人看了都不好受。
沈 冰:你非常認可。
周建湘:我對這個事,因為它對我是有震撼的。像我講的這個18歲的問題,他再上升一步來講,你到時間就要成熟,就要完成新陳代謝,不然你真的要滅種,你必須成熟,這是一個法則。這個不管是有錢的人家庭,沒錢的人家庭,我覺得都適用的,有知識、沒知識都適用的。所以這點你做不到,再好的藥引等于零。
沈
冰:如果你認為現(xiàn)在大家都跟你不一樣,不在18歲孩子成人的時候就讓他獨立出去,未來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周建湘:當(dāng)然普遍這么做的話,就是整個社會的一種晚熟吧,實際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這個社會看到了,比如說好多該去找工作的年齡的孩子。
沈 冰:沒能力,找不著。
周建湘:沒能力,找不著,完了以后高不成,低不就,還是靠著父母在吃。大學(xué)考完了,上完了以后,找不著工作,回去跟老爸老媽在講,我想上研究生,考不上也得考,反正這個我覺得更大的程度上是逃避生活的這種口實吧。
對于父親老周在自己身上做的種種大膽的嘗試,做兒子的子軒卻并不買賬。
子軒:“那時候從經(jīng)濟上到人格上都是不獨立的,尤其是人格上,亂七八糟,沒人格!
沈 冰:為什么不太愿意看著兒子說話?
周建湘:他前段錄像我在別處看過,后一句話我在考慮,因為我聽比看好像覺得重要。
沈
冰:聽完以后有什么感想?其實那會兒我看你書里頭也寫到,那會兒真讓他離開的時候,出家門的時候,你好像差不多心臟病都快犯了,也是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也是有煎熬的,假如你認為自己的這樣一個決定是正確的話,那你當(dāng)時還擔(dān)心什么呢?你還難受什么呢?
周建湘:這個可能是做父母的一般的人之常情吧,所謂恨鐵不成鋼也好,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好,就是父母對子女的這種感情,我覺得好像用語言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只有人到了那份上能體驗到。實際上我這事兒過了,我基本上就淡了,當(dāng)時的時候,一提到那個心里“蹴”一下。因為我知道到18歲這天是非來臨不可的。
沈 冰:你給他提前打過預(yù)防針了嗎?
周建湘:反復(fù)打。
沈 冰:一直都告訴他。
周建湘:我就成這樣了,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他不著急,那我著急,我知道這天是要來臨的。但是這天來臨的時候我只能這樣做了,沒辦法。
沈
冰:但我剛才聽小軒說,他說什么人格呀,根本沒什么人格,亂七八糟的,什么人格、經(jīng)濟各方面,他覺得他都沒準(zhǔn)備好。
周建湘:那是這樣的吧,這個事兒我也知道他沒準(zhǔn)備好。那時候我如果不趕他出去到今天這個時候他還準(zhǔn)備不好,什么意思呢?我跟他說這個話的時候,他說懂,一說你別講了,這個情況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當(dāng)老師,經(jīng)常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他非要體驗到那個地方,咱們俗話來講,就是見了棺材才掉淚,我這個人到那個時候,你該去見棺材就得見棺材,那就得這樣。中國古代有個成語叫曾子殺豬,那個豬在古代是挺貴的你知道嗎,該殺就殺了,就一句話而已。
沈 冰:毫不心軟。
周建湘:疼肯定疼,但是不行,那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 冰:你怎么回答人家的那樣一個質(zhì)疑,覺得你不尊重子軒的權(quán)利?
周建湘:我只負有限責(zé)任,我不能負無限責(zé)任,無限責(zé)任你怎么我都得負,就是小皇上了,要怎么著就怎么著,但是你該負的責(zé)任你要負,包括家長,退學(xué)以后,對我造成的傷害,對我造成的影響,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比如我工作都沒有了,這是有關(guān)系的,絕對有關(guān)系的,家庭也沒有了。老想著這一方面的問題,所以我再思考可能是這方面的原因,中國對孩子這代的理解可能有這么一個背景,都是獨生子女,獨生子女不能出任何問題,出了問題以后,找家長,找學(xué)校,找這個、那個,所以這里面可能造成整個孩子晚熟的一個重要原因.
沈
冰:孩子如果是十幾歲的孩子,你可能讓他特別明確的說我要這樣、這樣、那樣的教育,我估計他也說不出個道道來,作為家長,是不是可以給他來幫忙做一些。
周建湘:不行,我覺得很多事兒都是從小一點一點積累,在變化。比如我也觀察過子軒小時候,他小時候走路的時候摔跤我就不扶他,我倆在的時候他絕對不哭。但是其他人在跟前就不一樣了,“哇”就哭了,我覺得感情是培養(yǎng)出來的,本來沒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問題,他起來走就完了。包括小時候,就是婆婆媽媽的,系鞋帶什么的,穿衣服、收拾玩具,這本身小孩都可以完成,到幾歲你完成就行了,這就叫責(zé)任,一步步起來,孩子就知道,我該干什么。
沈 冰:所以你覺得,老周在子軒18歲之前盡到了這些責(zé)任了。
周建湘:我不要太把自己的孩子當(dāng)盤菜,我不愿意把他當(dāng)做一個學(xué)教育的孩子,一個老師的孩子,或者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的孩子,你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沈 冰:你這不資源浪費嗎?你自個兒有著。
周建湘:不,因為這孩子,我的理念就是孩子不屬于我的,我是代社會盡這么一個義務(wù),我能做多少,這里面,沒有原則了以后,你還搞著這個專業(yè),我覺得很可笑的。
沈
冰:假如說你有本事,有能力,有資源把他培養(yǎng)成一個造原子彈的,干嘛把他培養(yǎng)成一個賣茶葉蛋的呢?
周建湘:這點很有意思,當(dāng)然能造原子彈那個非常優(yōu)秀的這種人,但我一直有這個觀點,你是做茶雞蛋這個料,你就做那個料就行了,你也別撐著去造原子彈,就是一個好的做茶葉蛋的比一個蹩腳的做原子彈的可能這樣的人在我覺得好一些。
沈
冰:對,咱們這里頭分工咱們絕對是沒有分別差異的,大家分工不同,但是普遍來講的,可能會覺得造原子彈的知識含量或者技術(shù)水平肯定要比簡單的賣賣茶雞蛋這樣一個技術(shù)含量、知識水平肯定要求會更高一些,他可能從一定的角度上來講,他對社會上做出貢獻可能會更大一點。
周建湘:好像整個社會傾向于這樣一種輿論,如果你犧牲自己,大家都認為你是高尚的,你是應(yīng)該的,如果你怎么怎么著了以后,人家說這家長,覺得怎么叫別人說起來好像不是那回事,但是我不這么看。
沈 冰:你不愿意為了孩子放棄自己的價值。
周建湘:對,這里面我覺得大家要適度,否則的話我覺得都是為孩子活著的話,我覺得中國人恐怕很大的問題就在這兒,以前我記得有一本書,叫《丑陋的中國人》,伯楊寫的,他就講了中國人沒戲,就是因為你們的希望都在下一代身上,你就沒有一代人的生活,一代人的幸福,一代人的創(chuàng)造,確實中國到現(xiàn)在就是這樣。你看看,到了本來年富力強的時候,結(jié)婚生孩子,買房子,大家開始忙活了,一弄到三四十歲了,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又拉扯孩子,單位上還非常的,那事兒也很多,如果敬業(yè)一點的人,白天晚上還得想事兒,孩子給你這么弄一下,然后你又得犧牲你的東西你去做這個,掐頭去尾人就沒了,所以中國人的生存質(zhì)量是很低的。所以我們不要講大事兒,就看一家家庭,一個個人,大同小異,這就是中國人的生存質(zhì)量。
沈
冰:所以您的言下之意,孩子是你老周的一個生活的負擔(dān),所以18歲的時候該走走。
周建湘:不,我覺得如果像大家目前這么做我覺得就是一個負擔(dān),我覺得叫他這么走不一定是壞事,我這么說吧,你愛他,趕他去家門,你恨他也趕他出家門,一樣。
子軒剛剛離家的時候,每月還能得到老周1000元錢的資助,但不久也沒了著落。他開始了艱難的獨立謀生,賣過電腦硬件,在禮品店打過工,但都沒能持續(xù)太久。
同期:子軒“要說能力,自己是小伙子,也不殘廢,干點體力活還是可以的,但是要做個白領(lǐng)什么的確實沒那個能力。那時候知道自己干不了什么,但又不服氣,總想干點什么,處于很矛盾的狀態(tài)之中!
沈
冰:你看,子軒18歲出去就得自個兒找工作,從我們現(xiàn)在社會情況來看,你別說大學(xué)本科生了,就是研究生,甚至有時候連博士生都很難找工作,所以從很多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子軒沒讀大學(xué),沒有受到大家社會上主流所經(jīng)過的這么一個教育渠道的話,總覺得他這兒找工作比別人更難,而這個難度是你給造成的。
周建湘:我倒不這么認為,我覺得恰恰他找工作,就從具體來講,在一般情況我不敢說,具體來說他應(yīng)該比博士生還要好找,因為他獨特。最重要的他也不在于能不能干,我覺得是他一個心態(tài)問題吧,可能重要的就是高不成低不就,我覺得你就老老實實地能掃馬路掃馬路,能站門當(dāng)門童當(dāng)門童,你覺得你有更大的本事你就干更大的去,我不知道后不后悔生活。機會對你我覺得上帝給每個人是公平的,這是我一個基本觀點,所以我對任何人沒那么多同情,很多可憐的這些人根本不需要可憐,除了先天殘疾的那些。
沈 冰:你覺得這是他能夠擁有的最好的生存的狀態(tài)嗎?
周建湘:不是,我覺得你必須腳踏實地做你能做的事兒,當(dāng)你做到你覺得不能滿足的時候,你去選擇更高級的事情,而且我相信肯定會往上走,不然你永遠都覺得有個面子是怎么怎么的,我在海南的時候,我得出了這些東西,剛開始去我覺得我是一個碩士,我是誰呀,那邊都這么強,最后發(fā)現(xiàn)你屁都不是,什么都不是,不是我一個人這么想,大家都是這么看的。你看北京人在紐約了嗎,剛開始去,我是大提琴演員,中國國家樂團的,去了以后,送外賣,他也想明白了,這就叫市場經(jīng)濟,市場把每個人還原成你啥都不是的人了。
沈
冰:老周,你希望孩子獨立是好的,但是你說在孩子都還沒有形成一個特別獨立的判斷,特別自立的能力的時候,你就斬斷一切的話,有點太過,有點太決斷了,有點太魯莽了,是不是有點不負責(zé)任的嫌疑?
周建湘:這個事兒我還要重申一下,就是負不負責(zé)任,作為我當(dāng)家長,我沒有回避,事兒出了是有結(jié)果的,我承擔(dān)了很多,我剛才已經(jīng)講過了,比一般的家長承受得多得多,但是我不為我自己多花出這些東西我懊悔,因為這是我做的決定,他也一樣,但是希望他正視這個東西。換個比方,我不在人間了,他現(xiàn)狀還是這樣,你去恨誰去?他把很多精力都用在恨我,這個事兒我不在乎,問題不解決他的問題,這個是最重要的。他有那點精力,你缺什么學(xué)什么就完了,很簡單,腦子很好,學(xué)什么都行。而且按照我的理念,在一個航線里,你就真的十年磨一劍,你絕對可以成一個高人,你哭哭啼啼干什么。
對于老周這種特立獨行的教子方式,很多人表示了不解和質(zhì)疑。這其中,就包括了他自己的親人。
子軒的母親:這簡直是不可思議。拿自己的兒子做個實驗,孩子不是動物可以做實驗。對孩子教育的失敗,將影響孩子的一生!
子軒:“這不是實驗,實驗起碼還需要有個設(shè)計方案、計劃書,可行性報告什么的。何況這畢竟是人的一生的生活。他有嗎?如果有,至少我不知道!
沈 冰:說實話,女孩你18歲趕她出門嗎?
周建湘:那倒不一定了。
沈
冰:我估計子軒這會兒在跺腳呢,早知道我是個女孩多好啊。你有沒有想過,做你的兒子子軒他得承受多少壓力呀?
周建湘:這個里邊我覺得也也是社會一病,我現(xiàn)在寧可讓大家說我有病,但我也得這么做,因為我這么做并不是要說明什么,我只能這么做。
沈 冰:你現(xiàn)在看到今天子軒這樣一個生活狀態(tài),你覺得高興嗎
周建湘:我不高興。他沒有,他也不去想獨立。他應(yīng)該做這種假設(shè),沒有人靠了。這樣肯定可以,我覺得絕路逢生,人到這一步都有辦法的,我覺得不至于那么慘。
沈
冰:老周,咱們?nèi)绻f這么一個問題,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棒的父親嗎?成功的父親嗎?或者說用那個你不太喜歡那個詞,成功的父親。
周建湘:沒這么想過,我可能做得太投入,做父親做得太投入。
沈 冰:不是不投入,是太投入了。
周建湘:我就覺得父親應(yīng)該這么當(dāng),我不知道怎么,我還要當(dāng)一個正確的父親,我沒去這么想,可能大家在忙一個當(dāng)一個正確的父親。
沈 冰:可是你說做爹的做到兒子不想跟你說話了。
周建湘:這很正常,別說我,很多名人那都是傳奇人物,這樣的事太多了。
沈 冰:正常。
周建湘:嚴(yán)格地講父子就是天敵。父親和兒子的溝通是要花很長很長時間的,我書里寫了很精妙的一段,這里面的感情精妙得很,我覺得是隱藏在古希臘的悲劇里面,在人類的戰(zhàn)爭史上,奧林匹克的拳擊臺上。
沈
冰:在你的書里頭,你也說到了,說現(xiàn)在兒子態(tài)度是凡是老爸反對的就擁護,凡是老爸擁護的就反對,你覺得這正常嗎?
周建湘:正常,我對這個不忌諱,因為我過去也是專門氣老爸的一個主,但是這個方式不是這樣,氣歸氣,我知道我該干什么,這點我是清楚的,我知道我要做一種什么人,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我覺得最大的問題,他不知道他要做哪種人。
沈 冰:那你怎么看孩子他媽的評價?
周建湘:太多了,街頭賣菜的這樣的評價很多,就這個觀點。
沈
冰:子軒作為你兒子,你說你要給我走另外一條路,你有沒有一個規(guī)劃,有沒有給我來一個人生規(guī)劃呀?
周建湘:人成長是不能被設(shè)計的,一個被設(shè)計出來的人恐怕可能是最好一個設(shè)計就是最完蛋的,人不能被設(shè)計,人是一個人,他不是一個。
沈 冰:你可以不設(shè)計,但是你對他會有一個期望值吧。
周建湘:那是,比如他現(xiàn)在想,我有一天還看到一個什么東西,他說多么羨慕北大清華,我說說這個話沒有用。人家上北大清華的人人家付出了那些東西,不管愿不愿意,我們不管好不好,人家付出那些東西,你要上你付出,又想這樣又想那樣,我覺得這代人里面很多,機會太低,不想付出就想得到。這還算我公開場合,對他有這樣的最多的一次評論。
沈 冰:將來誰都有需要被人養(yǎng)的時候,你希望子軒養(yǎng)你到啥時候?
周建湘: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是這樣的,我根本不給他機會來養(yǎng)我.
沈
冰:在你的序言里頭,我給大家念念。你說我就是要給這個毫無想像力的種群生產(chǎn)一種快樂生活的方式,毫無想像力的種群,生產(chǎn)一種快樂生活的方式,你覺得你自個兒的生活快不快樂?
周建湘:我想現(xiàn)在來講,確實和幾年前不一樣,我書里講了,原來我心臟病都要犯了,現(xiàn)在我活的怎么樣,我不想用嘴來說,咱們用指數(shù)來說,比如心跳、脈搏、肺活量。
沈 冰:心跳多少?
周建湘:肯定在50下以內(nèi),這個我也沒怎么刻意去練,但是我是什么都放下了,我覺得現(xiàn)在我真的是在享受生活,是感謝上帝。
沈
冰:那你覺得大家都非常非常認可和非常非常看重的天倫之樂,這方面你快樂嗎?
周建湘:這個我想,每個人都會有吧,上面我有我的母親,我認為有一種非常良好的一種家庭倫理關(guān)系,不是沒有,比如子軒這是暫時沒有,但我相信以后他肯定能理解,我是他爹,還需要討論嗎?所以講老爸就是硬道理。
沈
冰:您真霸道,您真是個霸道的老爹,就您這霸道,您還說要解放全中國的家長,你解放他們什么呀?
周建湘:因為確實我覺得他們活得挺累的。
沈 冰:今天還想見兒子嗎?
周建湘:不想見,因為他我一段時間,我想什么東西都是自然的,我覺得作為父子關(guān)系,媒體也很關(guān)注,朋友里面也很關(guān)注,就是人別講親情這個東西,但我理解的這種親情,可能這兩個人一人擺一瓶酒,一碰都在酒里面了,就完了,沒什么好溝通,那都說事兒,真情的東西就完了,沒那么多話,我是這么理解的。
沈
冰:行,此刻不想見,我們也絕對不會勉強,這個是你們倆的事兒,行,那接下來我們要聽聽子軒這三年到底在忙些什么,這也是你關(guān)心的。
老周的書記錄了父子倆的恩恩怨怨。漂泊了幾年的子軒也覺得自己心里有話不吐不快。在出版社的幫助下,他最近計劃出版一本自己寫的書,內(nèi)容也是講他和父親老周這些年的故事,書名暫定為《我只忍到18歲》。國慶節(jié)之前,子軒獨自從上海來到來到北京,和出版社談自己出書的事。
紀(jì)實段落:子軒和徐主編談出書的事。
沈
冰:剛才在畫面上見到你老爸了?覺得他有什么變化嗎?
周子軒:老了。剛才我在底下看,看你們倆說話的時候我覺得他始終沒有占到上風(fēng),我覺得很多疑問,很多一些都是顯而易見的,你是比較敏感的,基本上都提出來了,所以我看了以后還是挺有意思的。我覺得他那體格身強力壯的,現(xiàn)在他喝酒不一定能喝過我,這個可以什么,但是什么時候,他現(xiàn)在還是強勢群體,畢竟我還是很弱勢的。
沈 冰:為什么一直不想見他?
周子軒:這個就是慢慢的時間長了,兩人不見了也就不見了,這個也沒有一個為什么,沒有機會走在大街上碰到,也沒有機會。
沈
冰:你老爹的這樣一個教育、做法,18歲說你該獨立了,今年你23了,你覺得他這個原則,他說這是一個生存的法則,你覺得認可嗎?
周子軒:認可。
沈 冰:那會兒覺得自己行嗎?18歲的時候,能獨立嗎?
周子軒:當(dāng)時不是特別清楚,后來想肯定不行的,但是當(dāng)時是很復(fù)雜,心態(tài)很復(fù)雜。
沈 冰:當(dāng)時似乎你也沒有選擇,沒別選擇,只能自個兒去獨立。
周子軒:我覺得一路這么過來的,沒覺得有什么特別大的什么轉(zhuǎn)折點、事件性的類型的事情,沒有那么多事兒,今兒不是坐這兒嗎,一路就順過來了,順其自然的。沒有那么多的事兒。
沈
冰:出來這三年,你覺得今天的你跟三年前那會兒剛穿了球鞋出門時候,那會兒的你怎么不一樣?我想肯定有變化。
周子軒:那是,長大了,過了兩三年,一個人經(jīng)歷的事兒多了,肯定會覺得當(dāng)時有些想法,做事兒比較幼稚,肯定有的。
沈
冰:有人說,18歲該出去獨立,這或許也是可以接受的一個原則,有的人說,到今天這樣,或許子軒可以做得更好,可能是你自己沒有做得更好,還是說是你老爸沒有讓你準(zhǔn)備好,讓你做得更好?
周子軒:我現(xiàn)在想起來,這個事件,我都不是特別放在心上了,我覺得他說的話至少我現(xiàn)在不是特別地反感了。
沈
冰:今天在子軒的心里頭會不會有一點,比如說對父親會有一點怨恨、埋怨?
周子軒:如果可能就某件事兒爭論起來的話,肯定會是有,但是這種東西不會延續(xù),持續(xù)的時間不很長,基本上沒有了。
沈 冰:他說父子天生是天敵。
周子軒:這個肯定跟母親就不一樣的,應(yīng)該是。
沈 冰:那你理解他的一些行為嗎?
周子軒:理解,挺理解的。對不對這是一回事,最起碼我理解了,至少不會說為什么呀,干嘛呀,這個不會有了,好多事我理解了,至少出發(fā)點我是有時候知道了,他為什么會做出個決定,為什么會出這件事,包括他為什么打我,我理解了。
沈 冰:那你覺得他做的對嗎?
周子軒:這個還不好評價。我知道,這是我選擇的。
沈 冰:曾經(jīng)恨過嗎?
周子軒:曾經(jīng)也不是真恨,就是恨一個人挺難的,就是怨多一點。不是父子倆這種關(guān)系,就是任何人你去恨他,因為實在很難碰到一些一個人能把你怎么著了,恨他一輩子類似的,那都是電視劇,所以說你這個問題還是很好回答的。我如果不去想一些細節(jié)的事兒,我就光從我這兒出一個感覺的話,我覺得還是還成。
沈
冰:你好像說過,說你父親可能是一個好朋友,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好爸爸,也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可能是一個好老師,他教育我一個人也就罷了,作為一個家長,他還要去教育其他人,那就毀了。是你說的嗎?
周子軒:肯定是。是一個好導(dǎo)師,不是一個好老師,我們后來給他這么一個評價。
沈 冰:導(dǎo)師和老師有什么區(qū)別?
周子軒:一個是給你指方向的,一個是有人指出方向來了以后,你去手把手地去要教會他,一個是細節(jié)性的,一個是宏觀上的。
沈 冰:那為什么你不愿意說主動地去溝通溝通?
周子軒:為什么我不主動跟他交流交流,好像我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想法吧,交流是什么,最多是見一見面,我覺得他是我爸,這么大年紀(jì)了,出于這方面,我可能想見過他,就是這段時間。出于交流什么的,不是特別多。
沈 冰:你覺得你現(xiàn)在真正獨立了嗎?
周子軒:沒有,我現(xiàn)在身上有很多,客觀的審視自己的時候覺得太多的缺點。自己對自己不滿意,自己對自己不是很滿意。
沈 冰:所以就覺得獨立得還不夠好。
周子軒:對。
沈 冰:三年雖然說跟父親也不見面什么的,但會想他嗎?
周子軒:會想。
沈
冰:我聽說好像他胳膊骨折過是吧,那會兒你還捎人問候問候什么的。
周子軒:沒有,我就是問了一下,消息知道挺快的,后來我才知道這個事兒,挺快的,知道沒什么大事。
沈 冰:有想過這個問題?將來要不要養(yǎng)老爸,養(yǎng)到他什么時候?
周子軒:我覺得條件允許的話,或者說有這個需要滿足這么幾個要求,但是會的。
沈 冰:養(yǎng)他18年?
周子軒:這個沒有什么定義,這是一個義務(wù)。如果我需要承擔(dān)這份義務(wù)的時候,而且有能力承擔(dān)這份義務(wù)的時候,這是義不容辭的。
沈 冰:你覺得你有能力嗎?
周子軒:這個現(xiàn)在首先這兩條,到現(xiàn)在為止都不具備,第一個是他沒有需要,第二是我沒有能力,讓我現(xiàn)在突然間,所以我覺得挺可怕的,為什么手摔了,當(dāng)然從他的性格來說他是不可能讓我去養(yǎng)他的,你多問一些讓我可以不經(jīng)過大腦的問題。
沈 冰:還想不想回學(xué)校讀書?
周子軒:我覺得那個環(huán)境挺好的,我比較喜歡那種環(huán)境,群居環(huán)境,其實我是一個性格相當(dāng)相當(dāng)外向的人。
沈
冰:啥時候跟父親開始見面,啥時候跟他開始打打電話,跟他說說你的境況,你覺得什么時候才到那個時候?
周子軒:至少我們家是一個傳統(tǒng)型的,特別不喜歡口頭表達?陬^表達情、愛什么的,我爸給我的印象提深的,包括現(xiàn)在。
沈 冰:都是比較含蓄的。
周子軒:堅決打死不看瓊瑤劇的那種,包括當(dāng)時在海南那時候,反正我從小到大沒看過,這是惟一的為數(shù)不多的我接受父親影響的不反抗,不抵制,不逆反的習(xí)慣之一。
沈 冰:那會兒想的是什么,希望的爸爸什么樣?
周子軒:我老覺得他應(yīng)該對我有某種義務(wù),他應(yīng)該是怎么著,應(yīng)該是怎么著,是這樣的。他身上的缺點,我總是在不停地挑他的毛病。
沈
冰:今天23歲我覺得比18歲的時候應(yīng)該是更成熟了,你覺得他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zé)任了嗎?
周子軒:盡到了,應(yīng)該是盡到了,不是應(yīng)該是,肯定是盡到了,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地活這嗎。我們兩個之間是,沒有那么多。不像是像夫妻倆分手了以后很難再做朋友,我們倆沒到那份上,本來也不是那種關(guān)系,他是生來就帶來的血緣關(guān)系,跟后天的是不一樣的,所以我覺得沒那么復(fù)雜。
沈 冰:開心嗎現(xiàn)在過得?
周子軒:開心是官話,活得相對比較坦然吧,沒有相對,內(nèi)心很坦然。
特約編輯:張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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